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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吁用中文演唱外国歌剧名著
刘诗嵘 2011-12-19
第一届中国歌剧节于上月在福州胜利举行，在歌剧节里演出了共17台中、外歌剧优秀作品，天津歌舞剧院演出的《原野》在歌剧节上颇获好评。在歌剧节中上演了三出外国歌剧名著，它们是厦门工学院郑小瑛歌剧中心演出的《茶花女》，中央音乐学院歌剧中心演出的《叶甫根尼.奥涅金》和中央歌剧院演出的《唐豪塞》。《茶花女》的演出唱的是中文译词，而后二者都是唱的"原文"（俄语和德语）。近年以来，在歌剧的中、外交流方面似乎有一条不成文的法规：演唱外国歌剧作品都要唱"原文"，似乎不如此就"未能和国际接轨"，就"低人一等"。对于这点，我却另有看法，这倒不是因为我曾经翻译了一些外国歌剧作品，并且《茶花女》就是我和苗林同志合作译配的，而是从我国歌剧界介绍外国歌剧作品的历史经验和现状以及国际歌剧界创作和演出歌剧的经验出发而考虑的。
根据我所了解世界歌剧的历史和现状来看，在西方歌剧漫长的四百年历史中，产生的经典作品所使用的语言涵盖了意、法、德、俄、英、捷克、波兰、西班牙、葡萄牙、匈牙利以及一些其它欧、美的小语种，如瑞典、芬兰、挪威等等……。从上世纪50年代我国的国家演出团体开始介绍演出外国歌剧名著以来，都是将剧词翻译为中文演唱的，我的经验是，只要译配得当，对于演员和观众都是很方便的。从那时起，我们组织了多位懂音乐的翻译家译配演出了从《茶花女》开始，还有《蝴蝶夫人》、《叶甫根尼.奥涅金》、《青年近卫军》、《小牛》、《货郎与小姐》、《蝙蝠》、《卡门》、《费加罗的婚姻》、《丑角》、《詹尼.斯奇基》、《驯悍记》，《风流寡妇》等等，这些作品的原文包括了意、法、俄、德、匈牙利等语言，如果都让演员们唱原文，将给他们以及观众造成多大负担？但是我们都用中文译词配唱演出了。即以《茶花女》为例，此剧从1956年首演之后，历经赴上海、杭州、广州、济南、青岛、成都…….包括于1980年春在天津第一工人文化宫就连续演出了49场而欲罢不能。其在国内的累计演出场次已超过了两百多场，《蝴蝶夫人》则于1962年和1983年两度赴津，在中国大戏院和第一工人文化宫演出，说明了它们是受到观众的理解与欢迎的。那些年里，剧院还邀请了京、沪两地的多位翻译家、他们也多为有很好音乐修养者，按照中文演唱的要求译配了更多的外国歌剧名著以备以后应用。直到不久以前，中央歌剧院还在国家大剧院演出了中文版的《卡门》，在体育馆演出了中文版的《蝙蝠》。
从欧洲歌剧发展的近四百年的历史来看，歌剧创作所使用的"原文"其情况也是错综复杂的；由于许多国家和民族的政治、文化发展情况的交错，作曲家们常常用自己母语以外的语言来创作歌剧，例如，在意大利歌剧风靡欧洲的十八世纪，德国人亨德尔就用意大利文脚本创作了许多歌剧，而在运用德语的国家奥地利，莫扎特所创作的几部代表作品如《费加罗的婚姻》、《唐.爵凡尼》都是用意大利文的脚本创作的，而他后来的《后宫诱逃》和《魔笛》的"原文"却是德文！有时，歌剧作家们对于自己作品使用语言的选择常常是迫于政治压力，例如，在捷克斯洛伐克被德国吞并的年代里，该国民族乐派的作曲家斯麦坦那、德沃夏克以及雅那切克等所创作的歌剧常常被迫使用德语，等到捷克恢复了独立，这些歌剧作品才恢复了用它们的母语演唱。而有时作曲家应邀为另一国家创作歌剧时，也常常使用邀请国语言的脚本，例如，意大利的罗西尼、唐尼采蒂和威尔第应邀为巴黎大歌剧院创作的歌剧如《威廉.退尔》、《联队的少女》和《唐.卡尔洛》等，都是用法语脚本创作的，后来它们回到意大利演出时，又翻译回去为意大利文，至今世界上这些歌剧作品的两种语言的脚本并行不悖，你说哪个是它的"原文"？因此，将歌剧作品的语言翻译为演出团体所在国以及演员所属国的语言也是有许多先例的。而且许多国际知名的歌唱家们在语言上也不是全能，而是有所不能需要"扬长避短"或是藏拙的。如在歌剧王国意大利，演出瓦格纳的作品就常常将其德语"原文"翻译为意大利语。著名男中音歌唱家蒂托.戈比是意大利人，当他在本国首演奥地利作曲家贝尔格十二音体系的代表作品《沃才克》时，便将原来是德语的剧词翻译为意大利语演唱。外国的"三大男高音"分别是意大利和西班牙籍，见过许多大世面的他们，在语言上也是有所能有所不能的；他们演唱意、法、英、西班牙语作品一般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卡雷拉斯明确谢绝演唱瓦格纳（德语）的乐剧，说自己不愿仅靠拼音来演唱没有掌握（哪怕是粗通）的语言的作品。多明戈直到很晚方才"学习"俄语演出了他的第一个俄罗斯经典歌剧的角色：《黑桃皇后》中的格尔曼。另外，如歌唱艺术堪称世界一流的芙蕾妮是意大利人，她演唱的咪咪（艺术家生涯）和蝴蝶夫人等意大利经典歌剧角色都非常生动感人而且绝无语言负担，可是当她演唱塔姬亚娜（奥涅金的女主角）就因俄语不够地道而影响了演出的效果。而她的夫君、保加利亚的著名男低音演员伽乌洛夫与之同台扮演的格列敏公爵的演唱却非常自如，因为他的母语和作品所使用的语言非常相近！
世界各国的著名歌剧演出机构对于语言的要求也不尽相同，例如，欧美一些"国际型"的大歌剧院虽然一般要求演出各国的歌剧经典作品时尽量"唱原文"，但是也有一些例外，如英国国家歌剧院却明确规定：用英语演唱世界各国的歌剧作品。英国著名的音乐翻译家安德鲁.波特就将众多的意、法、德等国的歌剧名著——包括瓦格纳鸿篇巨制的《指环组剧》全部翻译、配唱为英语！而俄罗斯作曲家普罗科菲耶夫根据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创作的史诗般的宏伟歌剧，他们也是用英语译词演唱的。我国歌唱家祝爱兰应邀去英国格兰德伯恩歌剧节扮演《魔笛》中的帕米娜时，便是用英语而非用作品的原文（德语）演唱的。可以说，"国际惯例"也是多种多样并无绝对之规，我们不必"作茧自缚"，让语言能力为自己的演出服务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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